|
8月15日，一则关于“摄影师自己拍摄的照片被视觉中国状告侵权并索赔”的消息在网络平台引发热议。 科普博主“Jeff 的星空之旅”发布微博，声称“视觉中国打电话要求其支付173张照片侵权费8万余元”，该博主同时表示，这些照片实际上是他自己拍摄的，且并未与视觉中国进行过任何合作，因此要求“视觉中国对此提供合理解释”。 当晚，版权图片网站“视觉中国”官方微博公开回应此事。经初步核实，涉事图片系该摄影师授权图片库Stocktrek Images进行销售，Stocktrek Images又将相关图片授权给Getty Images销售。视觉中国作为Getty Images在中国大陆地区的独家合作伙伴，拥有对包括涉事相关图片在内的完整的销售权利，涉事图片的销售授权链条清晰完整。 对此，有业内人士透露，“图片的内容代理链条比较复杂，加上视觉中国近两年人事变动较频繁，新来的销售人员可能不太了解这些情况，便直接依据侵权者是公司主体，直接发了律师函，出现今天这类乌龙情况”。 “误会” “没有误会，非法销售” “真的是离谱了！”“这些所谓的‘侵权照片’竟然是我自己拍摄的作品。” 公开信息显示，戴建峰是无国界天文学家组织（AWB）中国区协调人，也是职业星空摄影师，他拍摄的作品曾被NASA（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）、《美国国家科学院院刊》等采用。 据戴建峰提供的邮件截图，视觉中国称，“近期我司通过监测发现，在贵司微信公众号、网站的使用场景中，未经授权使用173张我司拥有著作权相关权利的视觉作品。经在我司版权管理系统对比核查，尚未查询到上述视觉内容的任何授权记录”。
图源：南方都市报 戴建峰表示，视觉中国向他提供了两种解决方案：方案一是双方合作，戴建峰购买视觉中国素材库网站中的版权素材套餐，购买数量不低于已使用数量（173张）图片，图片单价每张300元，合作期限为1年。合作协议签订后，之前使用图片的责任可直接免责。 方案二则是双方和解，戴建峰向视觉中国支付173张图片费用，每张500元，共计8.65万元。支付后，视觉中国不再就本次涉及的“侵权事宜”再次索赔。若和解协议签订后，戴建峰需继续使用173张图片于企业其他任何宣传或宣传途径，须另行取得视觉中国合法授权。 为何摄影师使用自己的图片被视觉中国指为侵权？8月15日晚间，视觉中国发布公告称系“误解”，“经初步核实，涉事图片系该摄影师授权图片库Stocktrek Images进行销售，Stocktrek Images又将相关图片授权给Getty Images销售。视觉中国作为Getty Images在中国大陆地区的独家合作伙伴，拥有对包括涉事相关图片在内的完整的销售权利，涉事图片的销售授权链条清晰完整”。 8月16日上午，戴建峰针对此事再次发文回应，明确表示：“我不接受你们（视觉中国）的观点，这里没有误会。”
图源：@Jeff的星空之旅 微博 值得注意的是，在戴建峰的帖文下，《中国国家天文》杂志官方微博称，“我们也收到过类似电话，诸如美国航天局NASA发布的公版图片都算作他们的版权。”《中国国家天文》杂志是由中国科学院主管、国家天文台主办，在国内外公开发行的科普文化期刊。 视觉中国曾陷黑洞“版权”门 值得注意的是，这已不是视觉中国首次陷入图片版权争议。 2019年4月10日晚，人类首张黑洞照片发布，引发广泛关注。但很快有网友发现，这张黑洞照片在视觉中国的图库中出现，图片还被打上了视觉中国的Logo（标记），并注明此图仅限于编辑用途，如用于商业用途，请致电或咨询客户代表。 同年4月11日，视觉中国宣称对“人类首张黑洞照片”拥有版权一事，激起行业热议。据南方都市报报道，其记者于4月12日致电欧洲南方天文台德国总部，工作人员明确回应：“黑洞图片向全人类开放，我们欢迎使用”。 随后，视觉中国官方微博又发布《声明》称，“黑洞”照片属于Event Horizon Telescope组织，视觉中国通过合作伙伴获得编辑类使用授权。该图片授权并非独家，其他媒体和图片机构也获得了授权。但是该图片根据版权人要求只能用于新闻编辑传播使用，未经许可，不能作为商业类使用。商业使用一般包括广告、促销等使用场景，视觉中国并未获得该图片商业用途的权利。如未经版权人授权，用于商业用途，将可能存在风险。 那么，究竟黑洞的版权属于谁？中科院院士武向平表示：一旦发布了，就是全世界可以使用的，媒体上也可以，只要标注是哪里来的就可以。 “黑洞照片版权属于视觉中国”引起网友不满。随后有网友扒出视觉中国居然有国旗国徽的版权。对此，共青团中央在官方微博发文“逼问”视觉中国：国旗、国徽的版权也是贵公司的？并将此条微博置顶。彼时，微博话题#共青团中央 视觉中国#迅速攀上微博话题榜第一。
图源：共青团中央官方微博 紧接着，在该条微博下方，包括苏宁、360、南孚电池、海尔等公司也发来质疑：公司图片怎么成了是你们的版权？新浪游戏调侃道，“突然发现小浪也是他们的”；南孚电池称，“你怕是没有挨过社会南的电击”；帅丰集成灶表示，“我家帅丰的图片，也成视觉的了？我没授权啊！” 随即，视觉中国下架了国旗、国徽照，并公开致歉：经网友举报的视觉中国网站关于国旗、国徽等不合规图片，经查该图片由视觉中国签约供稿人提供，视觉中国作为平台方负有审核不严的责任，为此深表歉意！我们已对不合规图片做了下线处理，并将根据相关法律法规持续性的加强审核，避免类似情况发生。 同年4月12日凌晨，针对视觉中国网站传播违法有害信息的情况，天津市网信办依法约谈网站负责人，责令该网站立即停止违法违规行为，全面彻底整改。视觉中国网站负责人表示，作为平台方管理上存在严重问题，将全面彻底整改，在此期间暂时关闭网站，严格遵守相关法律法规，自觉接受社会及网民监督。 彼时，央视曾评视觉中国为“知识产权市场的毒瘤”：一个宇宙黑洞引出了一个行业黑洞。保护知识产权，才能有更多更好的原创作品，这已经成为社会共识，我国也在不断强化知识产权保护的法制和监管体系建设。视觉中国以“能奈我何”的嘴脸，把法务做成销售，一头侵犯原创者的合法权益，一头又对使用者进行“维权敲诈”。 视觉中国被质疑“钓鱼执法” 公开资料显示，视觉中国创立于2000年6月，是一家视觉影像产品和服务提供商。其核心业务板块为“视觉内容与服务”、“视觉社区”和“视觉数字娱乐”，同时拥有中国最大的视觉内容互联网版权交易平台。2014年，集团在进行了重大资产重组后，视觉中国成功登陆深交所。 根据2022年报，视觉中国拥有超过2/3的高水准独家或自有内容，可提供4亿张图片、3000万条视频和35万首音乐等可销售的各类素材，是全球最大的同类数字版权内容平台之一。 数据显示，2022年视觉中国营业收入为6.98亿元，营业成本为3.21亿元，毛利润为3.75亿元，毛利率高达53.84%。其中占上市公司总收入99.74%的公司核心主业“视觉内容与服务”实现营业收入6.96亿元，仅有183.98万元的营收来自其他产品，营收占比0.26%。
图源：视觉中国公告 从财务数据不难看出，视觉中国的收入主要依靠提供视觉内容和服务，这部分正是被众多企业质疑“钓鱼维权”的部分，其主要方法是“维权获客、维权创收”。 值得注意的是，在2017年报中，视觉中国在核心竞争力分析一栏下提到了版权保护能力。其表示，公司基于图像大数据与人工智能技术自行研发了“鹰眼”——图像版权网络追踪系统，能够追踪到公司拥有图片在网络上的使用情况，大幅降低版权保护的成本，有效的保护了版权人的利益。 正是这套“鹰眼”系统，大大降低了获客成本，客户数量也大幅增长。报告期内，公司通过“鹰眼”发现的潜在客户数量较去年同期有超过84%的增长；通过“鹰眼”新增年度协议客户数量较去年同期增长超过54%。 此外，据其2022年年报，视觉中国还涉及89起诉讼，多数为起诉他人案件。其中，视觉中国及子公司被诉/被申请仲裁共有17起，涉案金额为1497.45万元，部分已经办结，部分未结在办；公司及子公司起诉/申请仲裁共72起，涉及金额2301.03万元，部分已经办结，部分未结在办。 更早之前，有媒体报道，据裁判文书收录网站Openlaw的数据显示，与视觉中国有关的法律诉讼，2018年全年共有2968起，2017年更是达到了5676起，也就是说，平均每天视觉中国就有15.6起官司要打。在这些诉讼中，涉及到知识产权与竞争纠纷的占据了大多数，占到了66.4%，其次是侵权责任纠纷和不当得利纠纷。 值得一提的是，网络甚至有传言称，视觉中国有专门的法务团队，这个团队对于图片侵权案已经身经百战，每次发现盗图的行为，会对侵权企业进行公证、警告、和解或诉诸法律，赔偿金额在几百到上千元一张不等。有网友调侃称：“法务部门是视觉中国的创收部门。” 图片代理背后复杂链条 视觉中国的版权素材从何而来？今年5月，在投资者互动中，视觉中国表示版权素材来源于平台上游，包括专业机构供应商、个人创作者以及公司自有版权内容。 据悉，视觉中国与全球第一大图片库Getty Images建立独家战略合作伙伴关系。在发展过程中，视觉中国与不少图片机构建立过独家代理关系，如Getty Images、中新社、法新社、BBC、路透社等，全面涵盖了奥运会、NBA、世界杯、奥斯卡等热门题材。 在Getty官网，搜索戴建峰的英文名“Jeff Dai”，出现多张星空图片，这些图片来源为“Jeff Dai/Stocktrek Images”。通过对比，对于同样的图片，视觉中国的图片来源则标注为“Jeff Dai/Stocktrek Images/Getty Creative”。
戴建峰摄影图片的来源标注为“Jeff Dai/Stocktrek Images”。图源：Getty官网
同一张图片，来源标注为“Jeff Dai/Stocktrek Images/Getty Creative”。图源：视觉中国官网 查阅戴建峰的社交平台，他曾于2018年3月发布过一则帖文，称继视觉中国、Stocktrek Images之后，他受邀加入了英国Science Photo Library。 一名曾与视觉中国有多年业务往来的业内人士指出，摄影师与图片库签订的内容供稿协议中，一般会有允许图片库将摄影师作品分销到第三方平台的条款。简单说，就是签约的图片库代理了摄影师的图片，不论是卖给客户还是批发商，图片库怎么卖都与摄影师无关。 上述业内人士分析，基于这项协议，戴建峰虽然是将图片上传到Stocktrek Images，但Stocktrek Images与Getty有合作关系，同步将戴建峰的图片给Getty进行销售。视觉中国作为Getty的中国区独家代理，自然会拿到Getty的图片资源。在视觉中国官网上，也清楚标注了这张图片的版权链条。 对于戴建峰质疑的图片收益问题，有业内人士表示，摄影师与图片库一般为代理分成模式，比如视觉中国和摄影师的分成比例一般为七三。而多级代理情况下，代理商之间也有分成规则。代理的级数越多，摄影师分到的钱就越少。 此外，因为图片的整体代理链条较长，收入并不能够实时反映。比如，代理商之间可能会采取月度或季度发送销售报告的形式合作，其间摄影师收入的反映便会有延时情况，也会出现图片实际已销售，但摄影师发现网站没有销售记录、款项未到账等情况。 （微信公众号“财智头条”综合自：界面新闻、财联社、南方都市报、澎湃新闻等） 编辑：白静 校对：风华 审核：龚紫陌 |
